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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问镜求答

寒冬腊月,北风啸啸,盘古沙的仰磐峰白雪皑皑,丛山峻岭一片冰凌。一些鸟,不怕寒雪冰冻,在冰枝上跳跃雀欢,追打嘻闹,叽叽喳喳叫过不停,除此之外,有些山狐野兽走动,整座仰磐峰,寂静无比,万径无人。

人们都缩在城市的繁华里,倦在自家的火炉边或是空调室里,看电视打手游,喝酒打牌吹牛皮。

林境安也不例外,除了偶尔上班下班,多半时间呆在风水坊里,成天望着镜子发呆。有时候,也约了晴雨珂一起来,用玛瑙石捂胸治疗心脏的伤口。

一日,林境安接到儿子学校老师的电话,向他汇报学习成绩与在校表现。原来儿子林宇勋经常逃学,成绩滑入全年级最末。他急忙叫上司机,送到学校,他找到儿子,规劝林宇勋完成学业,努力考上大学。

不料林宇勋说:“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得到过幸福。别的孩子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我却是你跟妈妈丢来丢去的一块废品。”

“我过怎样的生活,不用你们来管我。”林宇勋非常叛逆了。男孩子进入高中,正是处于性格叛逆的年龄。

林境安不愿过多责备儿子。想着儿子受累,想想还是为了孩子,不再跟李明秀计较,遂打了电话过去,让李明秀前去陪读。

不料,电话里,李明秀大骂一场,好说歹说,都不愿意放弃工作休假,不愿前去陪读料理林宇勋。

林境安只得说服表姐,多多管着林宇勋,留下了生活费,回到风水坊。

天寒地冻的日子,风水坊两天没住人,屋里寒冷如至冰窖。林境安躲进书房,拿出玛瑙石,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搬张椅子,傻傻呆呆地望着立地镜,无声地坐着。

镜子修成之后,除了发挥一面穿衣镜的作用外,以前镜里出现的怪现象,人与影子声音,再从出现过。

林境安坐在镜前,心想着和尚为什么要他与晴雨用玛瑙石疗伤,还要坐在书房时对着镜子?

既然和尚如此说,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林境安问镜:“冥智和尚的道理何在?镜子呀镜子呀,你要是能回答我几个为什么,该多好啊。”

林境安想到儿子那憎恨的目光,想到“人强不如后人强”这个俗语,顿生悲凉,回想自己一生辛辛苦苦读书考上学校,努力工作兢兢业业求上进,可是拖着一副残病败体,成家立业却家不像家,业不像业,倾注心血潜心钻研风水学,才有了一点皮毛理论,学了一点八卦理念,但不仅没有给自己带来真正的风水,反而失去爱女,夫妻仇恨,儿子为了问题少年。

“心里苦,心里苦啊。”林境安对着镜子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林境安又想到,一颗子弹,铜与火药做成的子弹,贴在自己的心脏边,只隔一脉树叶之远,子弹取不得,也动不得。不取它,每每体质下降,心情措败时,心口阵阵疼痛,欲死不能,真是痛苦万分。要去取了它,现在没有一家医院的医生敢于给他动手术,每去一次医院,都是同一个套路,挂号住院,例行检查,X放射光、核磁共振、B超、生化全套、血检尿检,全部做了一个遍之后,开几盒西药,打几瓶点滴,然后给个护士长结论书,不能手术,出院回家静观期变。

“与一颗子弹相依为命,我这辈子,也算命苦啊。”林境安叹息生命脆弱,对着镜子说:“镜子呀,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死于一颗子弹,却依赖于一颗子弹而苟且活着呢?”

林境安想呀想,他想“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自己身体欠康,一度精神不振,念及活下去的勇气,修了风水坊,学了风水学,在人前树点自信心,却不曾想到妻子李明秀,嫌他因工受伤后影响到身体,变得年青无为、影响了政治生涯,竟然公开与人过极乐生活,不尽母亲之责,不顾儿女感受,强烈要求与他离婚,还在人前宣言他是太监。时隔几年,自己真的被妻子咒成太监,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面前,都没有半点昂立之态。现在,不惑之年,漫长的后半后岁月,不敢在女人面前言欢示爱,被世人知道,人脸放在哪里?拼再多的努力,挣再多的钱财,到哪里去花?给谁去花?

林境安悲上心头,抑郁无法排遣,他对着镜子狠狠地问:“镜子呀镜子呀,和尚不是说你是天镜吗?你能洞穿人心思虑,影射人间概貌,告诉我,林境安要不要就这样苟且生活下去?我这生不如死的心,除了你这面白花花的镜子,还能与谁诉诉心中凄凉?”

想到自己心中凄凉,林境安想起晴雨珂跟自己也一样,被一把尖刀插入心脏,医生都宣布了她的死亡结论,还几度心脏破裂,鲜血冲天喷涌,却能坚强地活下来。晴雨珂在长期的晕迷状态里,她凭借了怎样的执念与信心,坚持到贵人赶到相助,等到神仙前来出手相救?如今,晴雨珂的病情在医学上无法解释,只能靠冥智和尚赐赠的一块玛瑙石常捂心口,得以维护生命,晴雨珂比自己更加可怜。明明他们俩命运惺惺相惜,可是只能伸手相援,却不能心心相映,不能同结连理,不能共创美好前程。

想到这里,林境安潸然泪下,他抽泣着对着镜子说:“镜子呀镜子,你若真是天镜,就把我心中的苦楚反射到天堂,让老天还我一份自信,让我作为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应该具备自信心。一个男人不敢面对一个女人的柔情似水、烈唇焰嘴,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阉公公时代,那是扭曲的时代,扭曲的人生,扭曲的命运,扭曲的心灵啊,那个时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哭过,问过,自言自语过,林境安心想人生何为?人在世上走一遭,如若一阵风在空中刮过,人生在世,活得如此悲凉,戚里旁观,或早或晚,终将入土化泥,在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境安对着镜子问道:“镜子呀镜子,为了磨圆你,为了实现你破镜重圆,我林境安舍身忘我,排除一切困难成全你。如今你已得到重生,要是你有良心,就感恩于我,赐我一点快乐,先前在镜子里出现过的奇情怪景,隔三岔五重现一遍,让我对人生对这个风水坊也有点留恋之意与美好想象。”

想了一阵,落了一阵泪,他听见了晴雨珂喊他。他下楼开了门,将晴雨珂带到书房,拿出玛瑙石让她捂胸口,又从楼下提来一只电火炉,书房有了火,顿时温暖了许多。

二人围着火炉,对着镜子而坐。晴雨珂看见自己在镜里,很有少妇韵味,称得上年轻美貌。只是师兄林境安,看上去脸色灰暗,精神抑郁不振。

林境安想着刚才在镜前,自己问镜几条,没有一条答案,也不知道跟晴雨珂俩个人捂胸要捂到何时才方休,心里更加苦楚,闷闷不想多言。

晴雨珂也正想着这个问题,最低三天要来捂一次胸口,就像人得了尿毒症,要三天两天要透晰血,成为依赖症,不仅自己生活不方便,家人朋友也不理解,更让师兄陪着在场,打扰了他的生活秩序,影响了他的生活质量,为他的生活增添了诛多烦恼。看着师兄无怨无悔的神情,她无以报答,便虔诚祈祷,只愿快快捂好心脏,两个人好好去过正常人日子。

想到要过正常人生活,晴雨珂想到了一个想不通的问题,说自己是正常人吧?似乎说不过去,他们俩人在一起经历了诛多的特殊,各自的心脏更比正常人不一般,除此之外,他们都亲眼看见了一些不正常的物象。林境安此时也在想,与晴雨珂在一起,怪事多多,他亲眼看见从天而降的三个人合力救助她,镜子里与梦里有人指导他去如何抢救晴雨珂。

任着这些,林境安心想自己肯定与常人有差距,除却他有特异功能,不然就是鬼怪缠身了。

晴雨珂只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心脏破成两半,还能不治自愈。是什么神力助她,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脏当真属于当前医术无法解释的正常现实?她只是一个特殊例子而已?她不得而知。

可是为什么,一块玛瑙石就能保护她与林境安的心脏呢?她知道红色玛瑙石有些医学作用,对心脏有疗效辅助作用,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神奇吧,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只要用玛瑙石在胸口上捂一捂,就会好起来。特别让人不可理解的,她的破心脏,任何手术与药物,不仅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物极必反,坏了好事。必须要用冥智和尚送的玛瑙石捂胸才行,不捂不可。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怪事,明明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事实,却又突然发生空前绝后的转折,让他们俩死里逃生,活在人间,活在太阳月光之下。

这时镜子里发出雾气,先是暗灰朦胧,接着像一层水淋过一样,镜子明亮起来,镜里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一条路,一条宽宽的大路,是自然而成的,人兽常踏形成的一条泥土沙石路,一直向前延伸,直到前方白茫茫一片。

境子里的土路久久地呈现着,像一幅美术工笔画,挂在墙上一样。

林境安轻声问:“你过得好吗?”

晴雨珂听见了。

“你过得好吗?”这句话,以前林境安也对她说过,她很想说,她过得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可是她不能说,她不想增加师兄的思想负担,自己苦了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把心的烦恼传递到别人心中?让他为自己担心,让他的心也变得沉重呢?

晴雨珂是写小说的,她多多少少懂得,人生不易,苦短情长,活着自有活着的道理存在,死亡也是有着死亡的理由的。

只是,晴雨珂更想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要产生感情,还要受到爱情诱惑,每个人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不是一生中最深切的情感释放场所,而是要与茫茫人海中陌生的一个人,深入骨髓地眷恋,爱恨情仇,一辈子死死缠绕在一起。

但是,爱了的两个人,明明就是爱了,很多人结果却是恨了,恨得一塌糊涂,恨得终生不忘,恨得一辈子痛苦。

就像她与杨梓盛,林境安与李明秀,好好的夫妻,为何就变成了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境地?

其实谁也没有变,晴雨珂没变,杨梓盛没有变,林境安没有变,李明秀没有变,大家都没有变,都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初心如前,为什么感觉却是变了?

你看我不再喜悦,我见你也不高兴。人的情感为什么能发生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呢?爱一个人那么真切、投入,好像要至死不渝。恨一个人,却也这么实实在在,毫不做作,好像根本就没有认识过对方一样。

看着镜子里的一条路,晴雨珂问:“莫非这就是指引我们前方的路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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