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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虫儿

归洗河走到那尊雕像之前,驻足,仰头看了一会儿。

内堂里,走出一个妇人来。

身穿一袭杏黄厚裙,头上带着一根钗,画着淡妆,眉若远山含黛,样子端庄贵气,举止间,又颇有淑雅味道。

“王爷,您要走了?”

声音软糯,听起来好听极了。

凉王归洗河回头,嘴角如同铁钩一般,难得的笑了起来。

“怎么?虫儿,舍不得我?”

那被唤做虫儿的妇人,微微一低头,提起厚裙,走了过去。

“是,舍不得王爷,也,也害怕打仗......”

凉王归洗河一把揽了过来,抱在怀里,用手指了指门外,笑道:“只是出了一趟门,偏远些,算不得打仗,夫人且放心些。”

那妇人点了点头,一仰头,螓首蛾眉,美艳不可方物。

大商黎紫娥,俏媚世无双。

幽州,镇江,大沽山。

山雪融化了个干净,露出一片黑色的山泥来。

林海抽出嫩芽,某棵树下,有一株花,此时偷了三分春色,上面挂着露珠,绽得可爱。

忽而一只小脚,踏歪了这株先开的花。

身形矫健,在林中疾速穿行,仿佛在追些什么,后面则跟着两只小兽,猫在树上跳着,幼虎则在树下跟着。

再往后,有一个脸上有一条疤痕的美人,吃力的跟着。

“哪里逃!”

长弓在符篆里映现,用手挽过,拉了一个满月。

一根羽箭,破开,疾驰而去。

狠狠的钉在地上。

吓退了一头黑熊,那黑熊咆哮,正一回头,却见着好几根箭矢飞射而来。

它在山间已久,又在上次见了灵鬼、符篆,有了一二丝灵性,知晓这箭矢不同往常,不敢靠皮毛硬抗,而是且战且退。

只是它想不明白,它退了不知多少里了,始终无法拜托身后这几个人。

箭矢到了面前,黑熊“嗷”得一声猛咆,跳过箭矢,追杀之人站稳,保持距离,再想开弓,却见那黑熊转身就跑。

追杀的人眉间一皱,紧起鼻子,连忙跟上。

倒是可怜那身后跟着的美人。

此刻跪在地上,大声喘息。

“浣衣,浣衣,等一等,我跑不动了。”

这二人,正是林浣衣与罗敷姑娘。

林浣衣一停脚,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她本是见罗敷姑娘心情不好,带她出来散散心,听说岛上没有高山,便想起了大沽山,却没想着,遇到了那头黑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再加上自己修了道法,便追了过去。

那黑熊还真不是低手,只不过太过奸猾,始终没有杀到。

便在大沽山上,追了许多天。

大沽山上有几间小房子,夜里能抵御野兽,做些野食。

“浣衣,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饶是罗敷姑娘擅跑,也比不得修道人。

“罗敷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追起来,就忘了这事情......”

林浣衣挠着脑袋,连声道歉。

罗敷姑娘瞳孔一缩,惊叫一声。

“躲开!”

黑熊复返,猛然起掌,拍落风声。

林浣衣耳边风响,又听见惊呼,深觉不对,猛地一避开。

却没见得避得开,还在掌影之下。

刹那间,一只黑色猫爪,狠狠的倒拍而去,整个猫身犹如炮弹。

黑熊身子被震得一歪,倒在地上,年年扑上,在怀里狠狠的咬了一口血肉下来。

灵鬼,便是山河妖魔,天地精灵,实力非同小可。

林浣衣见状,来不及松口气,猛得一扭头,狠狠将箭矢扎在熊掌上面。

黑熊吃痛,奋力而起,身上鬃毛舞得黑泥四溅,摔飞年年,双目血红。

林浣衣暗叫不好,抓起弓就跑。

“嗷呜!”

年年躬身,毛发炸起,朝着黑熊狠狠地低声嘶吼。

黑熊不敢小觑,当即蹲伏在地,涎水淌了一地。

大喵虽年幼,却是虎类,离得老远朝着黑熊猛喵。

罗敷却见到远远的地方,又蹲着一只黑熊,慢慢得过来,样子比眼前这只,还要瘦些。

“浣衣!快走!又来了一只!”

林浣衣一咬牙,她知道,在山里,跑是跑不过熊得,只有一战。

眼睛看了一眼年年,递了一个颜色,年年点点头。

镇江帮中,张幼初正在卸妆容,看样子,已七七八八了。

忽而眉头一挑。

灵鬼与主,互通感应,正所谓心灵所系。

“余姑娘,我有急事!”

挂起神行符篆,又接土遁之术。

速度极快无比。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山脚之下。

凭借与年年的感应,直奔山林。

狂奔疾驰,脚不沾地。

张幼初猛得一呼吸,提起击魂。

眼见着。

地上倒着一个身子,嘴角下全是鲜血,流了一脖颈。

正是罗敷姑娘。

身旁围走着,两头黑熊,试图近前,却有些畏惧年年。

林浣衣蹲坐在地上,抱着罗敷姑娘,抓着弓箭,皱着鼻子,急道:“师父,快救罗敷姐姐,她受伤了!”

年年吐了一嘴熊毛,按着爪子,喵喵点头。

大喵此刻帮不上忙,正咬着牙。

“年年,浣衣,先带着罗敷姑娘下山!”张幼初眉头一挑,冷眼看向两只黑熊。“孽畜!上次留你一命,不知感恩,还敢如此逞凶!”

年年后退,林浣衣抱起罗敷。

黑熊欲追,一剑断之。

“显威!”

两只黑熊身子一抖,凶相收了许多,不敢再追。

张幼初的神通道法,已然精进了许多。

镇江,城门外。

吴老汉推车,赵老爷子坐在上面。

“赵大哥,莫急,这事怨我,便是我豁出这条命,也要在张油鼠的手里,把赵小子给救出来!”

赵老爷子骨头颠得痛,按在腰上,摇着头,叹息道:“怎能怪老弟你,都是命数,命数。”

一路走,到了镇江帮,眼见着两个身穿帮袍的期门房员。

赵老爷子眼神愣了,直勾勾的看着牌匾。

吴老汉放下推手,深吸了一口气。

走了几步,上前。

“是息来粮行不是?”

“嗯?不是,这儿是镇江帮。”

吴老汉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道:“我找张油鼠!”

赵老爷子身子骨弱,勉强下了车。

“老弟,你回去吧,我留着便是了。”

那两个期门房房员愣了一下,交头接耳一番。

“你且等着,我去问话。”

半晌,门开了来。

出来一个老汉,笑道:“找我们帮主?快请进去!”

吴老汉过来接赵老爷子,却被赵老爷子推了一把,道:“老弟,你别跟来。”

门房老汉眉头一挑,笑道:“进得进得,都在等您了!”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被门子老汉领着,进了门去。

一路走着,眼见着厅堂之上,挂着几个大字。

“悬壶济世”

赵老爷子眼睛就这般看着,看着看着,忽而叹了一口气。

“贤弟,想不到,还有今日,能再见你的字......”

吴老汉听不真切,低声道:“老哥,说些什么呢?”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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