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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章 诡变(下)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这是《启示录》中的原话,描述的是在世界终结给予全人类审判之时,有羔羊解开书卷七封印,召唤来分别骑着白、红、黑、绿四匹马的骑士,将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带给接受最终审判的人类,届时天地失调,日月变色,随后就是世界毁灭。

第一个骑士是白马,传统上代表的是征服者,魔鬼之子,反基督。弓和冠冕都代表着征服,而白色代表的是神圣的逆反;第二个骑士是红马,传统上代表大领主,大刀象征着战争和毁灭;第三个骑士是黑马,代表的是饥荒和不公正的交易,这是天平的象征意义;第四个骑士是绿马,代表的是纯粹的死亡和无尽的苦难。

正如当初陈庚和老唐两人闲谈时所说,任何学科归结到最后总会与哲学挂钩,陈庚向来对哲学并不怎么在行,充其量也就是个三流的哲学家,于是他转而研究宗教和玄学,倒是颇有一些成就。数十年前,他以另一个名字“白秋水”参加过一次在哈佛召开的神学研讨会,每多发言,造成了一些轰动。

对于“天启四骑士”的传说陈庚当然不陌生,在他的理解中,所谓“神魔”,大多也都是集中了很多人的念力从而凝聚出的另一种生命体,或许真的存在,但没谁见到过。今天在双桥镇所遇到的种种,从表象来看,应该是代表着死亡和苦难的绿马骑士降临,只是陈庚始终觉得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除鼻识外,他其余五识尽皆敏锐,很难有东西逃过他的感知,在镇子里绕行了一圈,除了看得见闻不见的鲜血遗迹外,竟然没遇到过一具尸体,房屋的倒塌看着也极是蹊跷,从建筑学来看,很多房屋绝不可能倾斜成那种角度,当时他并未多想,如今细思起来,才发觉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且不说喻潘安和小满两人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单就姜教授等人失踪一事,陈庚就有太多的怀疑。欧阳静文不知道的是,在离开姜教授等人前,陈庚曾在地上布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阵法。等他们赶到镇口时,不但姜教授等人凭空消失,竟连那几堆自己放置的小石头也失去了踪迹,但在此之前,陈庚没有感受到有一丝阵法的波动,即便是再怎么修为出尘的高人,在破阵时也必须遵守天地自然的法则,这就像是解一道极为复杂的数学题,无论这道题如何深奥,方法如何多变,但所遵循的也一定都是最基本的数学法则。

如此就产生了一条悖论,若要破阵,一定会触及天地之间的元气,只要元气稍有变动,陈庚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可如今阵法没有丝毫变动,人和那几堆小石子却都不翼而飞,这明显是不合法则的。

人活天地间,总有些东西需要遵守。比如一介凡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绝不可能凭空飞起来,更不可能举起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石,这种情形一旦发生,就绝不会是在现实之中,唯有在梦里,那些匪夷所思的情形才会出现,也唯有梦境才能营造出如此真实的画面。

想到这里的陈庚对着欧阳静文笑了笑,说道:“我曾有一个绰号,名叫‘修罗’,想不想见识一下?”

欧阳静文一脸的茫然,看着陈庚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对方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啊”。

说完这句话的陈庚气势陡然一变,以他为中心,气浪卷起风雪飘摇而起,脑后的黑发开始无风自动。陈庚右手伸出,迎着半空低喝了一声“剑来”。

……

青阳山那口清潭如沸水般滚动,有清越的剑鸣声响起,紧接着,那道瀑布似乎顿了一顿,潭底光耀大作,亮如白昼,一柄无锋大剑破开潭水,如一轮太阳般激射而出,在半空闪了闪,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名叫陈六道的老道人对此见怪不怪,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发生,看他的神色,对于这柄用了半辈子温养的神兵的离去没有丝毫不舍,反倒隐隐的有种解脱之意。

小牧童冬生却是睁大了双眼,直到那柄剑飞的没了踪影,他也没能回过神来。

陈六道宠溺的摸了摸孩子的头顶,低声呢喃道:“比我估计的早了两年。”

“道士爷爷,您说什么?”

冬生回过头。

“没什么,道教祖庭以后就要靠你了。”

小男孩懵懵懂懂,陈六道也不解释,转而说道:“泥巴上撒盐,月池里观花,沧溟山观月,双桥镇听风……嘿嘿,天诚不欺我也。”

……

陈庚朝着半空喊了声“剑来”,看着有些白痴之举,但在刹那间,有剑自天外飞来,稳稳的落入他手心之中。

陈庚手指细腻修长,指甲剪得极短,很适合握剑。那柄剑被陈庚握在手中,剑身微微颤抖嗡鸣,似乎以能够被陈庚所驾驭而感到臣服和自豪。

起手剑势没有丝毫名家风范,甚至连初学者都不如。陈庚单手握剑,朝着欧阳静文直直一剑劈下,这动作看着就像是劈柴,又像是顽童拿着一根木棍随意乱挥,竟是没有半点章法。

欧阳静文却是发出一声怪叫,身形如流水般后掠,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凭借本能想要避开这一剑。

“嘶啦”一声,声音如裂帛响起,空气中似有紫电流动,相比于欧阳静文闪电般后掠的身法,陈庚挥剑的动作慢的令人发指,但就是如此奇慢的一剑,欧阳静文偏偏没能躲开。

古剑沿着欧阳头顶劈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从她额头出现,然后渐渐扩大,等陈庚剑势用完,欧阳也被这一剑劈成了两半。

很诡异的是,这具身体竟没有流出一丝鲜血,只是有灰绿色的气雾绕着她不停旋转。有微弱的声音从雾中传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庚摇摇头,闭上眼,右手随意一挥,那柄古剑如流星般闪了闪,落入古潭之中,水流复归平静。

“小陈……陈先生……”

有呼叫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来自最遥远的地方。陈庚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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