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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访客

自从韶冲走了以后,家里又只剩下了禄和高珊。禄终于不用再过那种被监禁的日子,可以见光了,但每天的保姆生活还是得持续。

这一日,高珊轮休在家,为了表示自己绝对是个感恩图报的女人,她又一次主动担当起了大厨的角色。

从高珊关上厨房门的那一刻起,禄的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之前几次的痛苦经历中禄得出,这个女人除了煮方便面还勉强能入口外,其余的‘拿手菜’,简直是一场噩梦。

徘徊在厨房门口,禄几次想敲门进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几次手都将将要碰到门把手了,禄都放弃了:这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在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她若是因此发飙,那下场绝对也不会比被逼着吃下那一桌子‘黑暗料理’来的好多少,犹豫再三,禄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无奈地哀叹着自己可悲的人生,垂头丧气地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一面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电视遥控器,一面脑子里苦苦思索对策:一会儿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吃下最少的食物,而又不惹高珊起疑的情况下,就能脱身的办法。反正不管怎么样,就算饿一晚上,也要假装今天胃不好吃不动的态度,来逃脱被祸害至死的悲惨命运。

就在禄苦思冥想的时候,门外一阵微小的能量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喜儿?他分辨出,这是喜儿的气息。禄微微一皱眉,疑惑地站起身去开门,只见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少年匆匆转身,似乎是要离去。虽然不知道此人的目的,但他身上确实有喜儿留下的东西,禄心中只是一动念,就大概明白了这少年的来意:多半是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被喜儿这个爱管闲事的小妮子给碰上了,这才把他让自己这里塞。也不知道这少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既然都已经找到了这里,为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就要走呢?难道他还有什么顾忌不成?“既然来了,怎么又那么快要走了?难道,你不需要我帮你了?”禄对着少年正匆匆下楼的背影说道。那少年听到他的这番话,脚步一顿,正要踩到下一个阶梯的脚慢慢地缩了回来,他站在楼梯中间,扶着栏杆转过身,怯生生地问道:“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禄嘴角一勾,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浅笑,道:“进来吧。”说着转身就往里走。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回过身,低着脑袋跟着禄进了屋子。

高珊在厨房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好奇地拿着沾着菜叶子的铲子,从厨房间探出头来,问道:“美人,你在和谁说话呢?”

禄随意答道:“一个朋友。”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朋友了?不会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吧?高珊心中想着,口上却说道:“哦,那让他进来坐吧,你先招呼着,菜马上就好了,一会让他一起吃吧。”

听到这话,禄的嘴巴不禁抽了抽,脑袋上留下了一行冷汗。

少年战战兢兢地跟着禄进了屋子,看到禄的表情怪异,他不解地问道:“怎、怎么了?”禄回过头朝着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沙发说道:“没什么,坐吧。”

少年满怀心事地走到沙发旁坐下,却并没有坐实,只是一半身子沾着边沿挨着,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情,禄微微一笑,拿起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喜儿又闯祸了?”

“喜儿?”少年有些茫然,问道:“谁是喜儿?”

禄的眉头轻皱,疑惑地看着少年,问道:“怎么,你没见过她?那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我……”少年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似下定决心般,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是妖怪吗?”

禄被这话问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年以为禄这是一种默认的表现,急切地说道:“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不怕,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愿意替你做!”

少年的话让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哼哼’地干笑两声,说道:“你最好不好轻易对人许诺,诺言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负担的。”

少年觉得禄说的话,是对自己的轻视,他激动地说道:“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只要你能帮我!”

禄摆了摆手,显得有些耐心不足,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整理了下思绪,想了想,这才说道:“我叫郑凌义,现在在上高二,虽然我是个男孩,但我的脑子里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女生,我觉得那就是我的前世。”说到这里,少年停顿了一会儿。禄注意到,少年在说话的间隙,好几次用手理自己的鬓发,他的小拇指微微上翘,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女人用的指甲油的痕迹,本来是觉得十分别扭的,但听他说了这些,便也觉得不那么古怪了。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到:“那么说,你觉得自己是投错了胎?想让我帮你纠正过来?”

“是……啊,不是不是!”郑凌义先是应了一声‘是’,紧接着又连连摇手否认,这让禄十分难解,只听郑凌义又继续说道:“我一直做一个梦,有个男人让我等他,可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那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说,如果需要帮忙,就让我去找她,还给了我一个地址。”

说着,郑凌义把一直揣在衣服兜里的纸片拿了出来,递给禄。

其实郑凌义开始时是有很多怀疑的,甚至觉得那个女孩就是和禄串通好了来戏弄自己,但看到禄的模样又觉得他似乎不是那种无聊的人,言谈中也并没有要嘲讽自己的意思,语气虽然不怎么客气但也没有惺惺作态,因此郑凌义心里反倒觉得踏实了。

禄自然没有想到,郑凌义将事情说出来的背后竟然有那么多顾虑,他本性慵懒,不愿意惹事,一切不过是天然的表现,没有丝毫作作,却在无意中,给了郑凌义莫大的鼓舞。

禄接过纸片,那上面写的,正是高珊家的地址,禄有些哭笑不得,喜儿这是打算做什么?开善堂?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难道都打算让自己去管?太不像话了!

他心中虽然有些埋怨喜儿的任性妄为,给自己招惹麻烦,但眼前这个少年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又最是心软,不忍心把人往外赶,再则,他毕竟好歹也是个仙,救济苍生的大功德他懒得去做,但小事情上能帮也就帮一把了。禄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你真的能帮我?!”郑凌义虽然是抱着求助地心态而来,但当真的听到禄愿意帮他的话,又觉得是意外之喜,毕竟,禄能这么问出口,那就代表着,他确实有能帮自己的能力,郑凌义大喜之下有些失态,激动地站起身想要去抓禄的双手,禄身子微微一侧,不动神色地避过了他的手,郑凌义尴尬地一呆,又坐回了沙发上,他青涩的脸上露出了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顿了顿,他说道:“我总觉得我身体里面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要么,把这个女人从我身体里弄走,要么,把我弄走。”他小心地说着,生怕自己提出的要求太过分,禄办不到而生气。

可是禄则一直都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话,身子斜靠在沙发上,眼睛里懒懒的神采没有丝毫波澜,郑凌义停下不说了,小心地看了一眼禄,禄勾了勾嘴角回了他一个礼节性的笑容,示意他不必顾忌,继续往下说。郑凌义却住了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禄。过了好久,禄意识到他是真的说完了,下意识地问道:“没了?”

郑凌义木然地点了点头,看到禄的表情是一副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才说的当回事的样子,他心中暗暗思忖: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只把这一切当做一个故事听了?

想到这里,郑凌义开始感到失望,他叹了口气,暗道:罢了,我知道这一切,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什么妖鬼,怎么可能真的有?他也不过是在戏弄我而已!心灰意冷的郑凌义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他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准备着他心里预想中的嘲笑和奚落,然后灰溜溜地夺门而出,可是紧接着听到禄说的话,他又一次傻傻地愣了。

只听禄开口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而诚挚,一点都没有戏耍自己的意思,郑凌义努力地想从禄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点假装出来的痕迹,可是看了好久,禄的脸上除了一点点慵懒和一点点不耐烦,一丝让郑凌义觉得被欺骗的表情都没有被他捕捉到。

郑凌义呆呆地楞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眼中迸发出满心期望的神采,他内心澎湃,却还是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兴奋,颤颤地点头说道:“是啊,求求你,帮帮我!!”

被郑凌义这种热诚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禄感觉很不舒服,他换了坐姿避开郑凌义那种近乎似迷恋的目光,身上轻轻抖了一抖,除去了一身鸡皮的怪异感觉,淡淡地说道:“分离灵魂倒是不难,不过那样做的话,你就会因为灵魂受损而变成白痴,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结果都一样。”

听到这话,郑凌义又楞住了,他好不容易消化了禄话语中的意思,脑子里闪过母亲冷漠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或许,对母亲来说,有他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儿子,真的还不如一个白痴强呢。

想到这里,郑凌义惨然说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变白痴他们就开心了!”

看着郑凌义脸上闪过的一丝因为即将可以实施报复而出现的一丝邪恶的快感,禄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他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做出一副送客的模样说道:“你还是先回去想想清楚比较好,不要轻易做决定,赌气没什么好处。”

郑凌义急忙道:“我没有赌气,我想得很清楚,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禄笑了笑,没有回应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再一次示意郑凌义:你可以走了。

郑凌义却倔强地将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抱着双手一副耍无赖的模样说道:“如果你今天不帮我,我是不会走的!”

禄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中暗暗好笑:这是威胁吗?一个凡人的威胁?要不是看着喜儿的面子,他真想把这个狂妄又不自量力的凡人小孩一脚踹出门外。

禄不愿意再花费口舌和面前这个半大小子聒噪,自己又不是他父母,他才没这个闲心来给这个小屁孩做心理导师呢。禄的嘴角挑了一挑,随手将门关上,沙发上的郑凌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楼道里响起,郑凌义在门外大声喊道:“开门,开门,我不走,我不走!”

禄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一秒,郑凌义就凭空出现在了学校的操场上。

第二天的校报里,有十几个学生同时声称看到了诡异的现象,只是没有一个老师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高珊得意地捧着自己辛勤劳作的成果出来,客厅里已经只剩下了禄一个人,她疑惑地问道:“咦?你的朋友呢?”

禄按着电视遥控器,道:“已经走了。”

高珊嘀咕道:“这么快?我还想留他吃饭呢!真可惜。美人,那咱俩吃吧,我又加了两个菜,你要负责全部吃完哦!”

“吧嗒”一声脆响,遥控器应声掉落,禄深深地懊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把郑凌义给打发走了,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能让自己选择,他绝对不会让郑凌义走了,这样的话,至少此刻还能有多一个人来帮自己承担即将要面临的苦难,真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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