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使劲儿摇晃他的身体，叫他的名字，他眼睛却没睁开，我伸手去感知他的呼吸。
就连呼吸，也停了！
我跪倒在地，怀里高大的男人曾经看着遥不可及，无人可挡，现在……连口气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发麻，跪也跪不住了，只能扶着欧阳煦先往鬼殿里走。
老人家今天的举动已经让我彻底不想见到她，不相信她的话。
从一开始，她就没少打欧阳煦的主意！
包括，莫离，还有赵辰良。
这些关心我的，陪在我身边的，都是老人家眼里可利用对象。
她的身份可疑。就连可可，似乎都害怕她的外婆。
我穿过成群的荆棘丛，走过深谷跨过荒地，扶着欧阳煦回了大殿后的寝宫。
很宽大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人。
从前，只有欧阳煦一人，而且一住就是几千年。
玲珑告诉我，他在等一个人，到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等到。
为了等一个人而孤独地等了这么久，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那个人，无论男女，都让欧阳煦默默忍受了沉寂。
坐在床边，我给欧阳煦拉上被子，他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但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等收拾妥当，我去找大殿里的鬼卒，这才发现，大殿里空无一人。
到大殿外，我用鬼术传音，才找到几个鬼卒。
他们幽幽的眼睛里带着厌恶，有些不耐烦：“鬼母有何吩咐？”
“桃夭呢？”我尽量心平气和地微笑。
“桃夭大人在阳间办案。”他们异口同声，同时还表达了我的不满和不屑。
我就是个拖油瓶。
虽然他们没明说，可层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想想床上如同死了一般的鬼夫，再次微笑：“冥间管事的，除了鬼王和桃夭，还有谁？”
他们都跪在地上，依然异口同声：“不知道！”可是他们浑身都在颤，就像在说可怕的秘密。
那他们一定知道！
这是这个人，太危险。
“这事关鬼王的大事，岂容你们耽搁！”我学着桃夭的口气吼了一声，这些鬼卒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说。
我心里急得要死，这些东西贪生怕死，说个话都不利索，干脆去死好了！
想着，我手心蹿出一把火，幽蓝，高温将整片荆棘地都点燃，也快烧到鬼卒们的身上。
不见棺材不掉泪，当第一个鬼卒被火吞噬瞬间吞噬，他身旁的那个立即哆嗦着求我：“被杀我，我说，我说！”
我挥挥手，火焰消失，哪知那个求饶的鬼卒拔腿就跑。
我气急，一抬手，他瞬间被从地而生的火吞噬，这下那些有异动的鬼卒也没动静了，老实地盯着我看。
我拍拍手，微笑：“在冥界，能做主的有谁？”只有他，能就鬼夫！
“杜若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鬼界的前任鬼王，早在千年之前就退位了，不过，他在鬼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我点头，再也不管他们的表情，直接问了男人住在哪儿，只得到一个答案，这男人住在黄泉之下。
但，黄泉水里，几乎没有能活下来的东西！
那些活下来的，都变成了死魂灵。个个没了情感和思想，像是傀儡一样生活。
这大人物怎么会在那儿居住？
我冷下脸，拍拍手，火焰冲天。
鬼卒尖叫着，痛哭着，一个个都说，他们说的是真的。
生死面前还坚称他们是认真的，我想了想，就让他们带我去黄泉那儿。
到了奈何桥上，我让鬼卒先行离开，孟婆看见我的时候，笑得漫不经心：“克死了鬼王？”
“什么意思？”我捏起拳头，几乎压不下去心里的怒火。
孟婆摇头轻叹：“早就告诉你，你的命格原本是大富大贵，好得很，可你怀了鬼胎，这要遭天谴。”
见我不信，她依旧坚持说：“你现在的命格太硬，会克死很多人，从你身边的最关心的人开始。所以，我看见你面上戾气的瞬间就知道，鬼王可能死了。”
我哑口无言，抓住她勺汤的手，恳求她：“您一定知道怎么办，对不对？鬼王要维持冥间的秩序，您也不希望他出事，对不对！”
“对不起，老身无能。”孟婆垂下眼睛，身子一颤一颤的，再次抬头，就是仰面看向黑沉沉的天空，许久不说话。
我知道等不出结果，只能退而求其次：“您可知道如何下黄泉？”波涛汹涌的水溅到奈何桥边上，就有不少鬼魂被吞进去。
要是我进去，大概也有去无回，唯一一次活着回来，还是因为欧阳煦帮了我。
现在要我靠自己了，我才发现自己太天真，能不依靠老公几乎就是个笑话，现在狠狠嘲讽了我。
孟婆说没有办法，我又不能干等，就原路返回了。
刚下奈何桥，突然雷声大作，水声潺潺，我心下一惊，回头却见整座奈何桥已经被水淹没。
所有的鬼魂都在瞬间消失，包括孟婆！
黄泉水从沸腾的河的上游直倾而下，汹涌澎湃，直朝我奔来，我无路可走，飘起来的速度还不如水流冲来的快。
可我不能等死，欧阳煦还等着我救他呢，我还想长长久久得陪着他！
心太疼，我一巴掌朝下拍在一朵浪花上，手被水裹着的瞬间，我脑海中不知怎么突然浮现欧阳煦带笑的眼。
“落！”我手自上往下一推，黄泉水奇迹般地落回了河里，我累得从半空摔到地上，跌得浑身抽筋。
“这都是命。”桃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双冰冷的眼睛几乎要射杀我，她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天谴，冥间根本不会这么乱！”
“你胡说什么？”我瞪她。
“唔……”我的脸被桃夭一脚踩进了灌木上，有几根树枝穿破了我的脸，鲜血直流。
桃夭不过瘾地哼了一声，脚在我脸上狠狠碾压，嘴里还说我是天煞孤星，可我分明不是。
“你原本不是，现在却是了！”
桃夭生气地告诉我，人鬼殊途，原本结合、完成生命的大和谐就是错，现在还想生下鬼胎，天都看不下去。
所以，天谴降下。
原本是欧阳煦一力承担了这天谴，所以身体一直不如以往好，他还得随时地方想趁机作乱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冒着暴露自己身体出问题的危险，当众承认了我的地位。
桃夭说，我该死。
是的，如果我死了，鬼胎就可以借桃夭的肚子生出来，桃夭是鬼，欧阳煦也是鬼，他们俩结合是不会触犯天怒的。
桃夭描述的未来太有吸引力，她还说，只要我死了，天谴就能平息，欧阳煦就能活过来。
而且，桃夭有办法帮欧阳煦复活。
她一心，只想要我的命。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欧阳煦冰冷的言语，偶然温柔的笑容，一举一动都和我有关。
我，放不下他！
“对不起，”我一手拔出村雨，趁桃夭得意，砍上她的腿。
她吃惊后退的瞬间，我从地上跳起来，背靠大树，右手提剑，左手生火。
这火源自于地狱，就算是桃夭，被烧到也是够呛，我就不信她敢现在就杀了我！
我死，欧阳煦就能活？
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话，我不想看桃夭的脸色，直接飘回了大殿。
这时候我已经没了力气，给欧阳煦喂了一口水，就趴在床边休息了。
现在孟婆死了，很多鬼魂投胎很难，估计会有不长眼的东西趁机暴起，将冥间的水搅得更浑。
桃夭一心要我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起精力率先解决这些问题。
她本来负责处理阳间的事，这么早回冥间，大概就是得知欧阳煦受伤了，那阳间的事情又有谁处理？
恍惚中，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直到，玲珑回来，叫醒我。
我下意识看了欧阳煦，见他没醒，心里空落落的，转头看玲珑也是一副要死的表情。
“坟头村和老村，究竟有什么问题？”
“有人和冥间的鬼勾结了，只是两方实力很强，我们查不出来。”玲珑哭丧着脸，还否认了我的猜想：“那个老东西不是幕后黑手，所以现在还不能死。”
不能打草惊蛇，这个道理我懂，可我一看见半死不活的欧阳煦，心里的火气平不去。
“她杀了欧阳煦！至少要命偿！”就算是在阳间，一命换一命都是应该的，而且那老人家的命还不如欧阳煦的！
玲珑吃惊地长大了嘴：“鬼母，你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很可能变成鬼……”说着，她还神神秘秘地拉我出了宫殿。
“你不知道，桃夭大人现在恨死你了。”玲珑小声说着，“冥间向来以武力为尊。你今天不仅让无视你的鬼卒消失，还让桃夭吃瘪，原本支持桃夭上位的鬼，很多都开始偏向支持你了！”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也许我以后说话，会有更多的鬼愿意听，这样也能在欧阳煦醒来之前，将冥间打理一次。
如果，他永远醒不过来，我就永远陪着他。
“不好，鬼王大人的气息消失了！”玲珑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话音刚落，她冲进了宫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