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白衣腰系剑 >白衣腰系剑

第八十 最苦是凉州

凉州人提起酒,就离不开江湖二字。

一万个武夫心中有一万个江湖,每个人的江湖都与众不同。

只是当武夫们手中的酒碗同举一片明月天时,两碗相碰,发出一声清亮音,痛饮一口粗烈酒,辣喉咙,双颊红,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一笑,相忘于江湖。

别看现在凉州日子过的安详,刚开始并不富裕,甚至有些荒凉。因其天险奇多,离齐边国境最近,是天然战略要地,每朝每代基本当作驻军之州来对待,虽说要江有江,要山有山,但与其他州比起来,还存在不小隐患,素来不被君王给予厚望。

全州皆兵的地方可想而知混乱,部队在前方打战,家属在后方跟随,有时战败失城,全城百姓跟着陪葬,哀嚎遍野,尸山血海。等到大军胜利,重返家园时,手捧亲人尸骨,那些兵甲是何情感?

大玄苦,最苦是凉州。

凉州很穷,刚开始家家户户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粗人家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闲情雅致如京城富贵人家儿女一般,每日悠哉,穿的是绫罗绸缎,想的是品茶赏曲。

凉州儿女们,想的更多是如何在凉州活下去,能吃饱饭穿得暖,就足够了。

一匹布衣,一柄粗刀,是当时凉州江湖人的标配。

一双破烂草鞋,就能走遍万里江湖路,见识万千相同武夫,在风尘中,摸爬滚打,发誓定要闯出一个名堂来。

刚开始身上没银两怎么办,就学老江湖们买一文钱对水的粗酒水喝,粗酒很难喝,经常辣的人嗓子疼,但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引来笑话,只得每次入喉,长啊一声,随后拍桌散气,嘴中难受的紧,就朝小二大喊一声:“店家上酒!”

旁人一听,呀,此人气派可足,定是个江湖高手,纷纷举碗敬酒,倍有面子。

当时的江湖很纯粹,武道尚未成型,大家都是学家里军队长辈模样,横劈竖戳,相互看不上眼,抱在一拳互相喂拳,大战淋漓后,败家给赢家讨杯酒水喝,相视一笑,心中都清楚,都是被逼迫无奈,出来讨个生活。

江湖真的很大,一代代人走在风尘中,自然也是诞生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江湖故事,被后人流传。

一代江水养一代人,现在凉州富饶了,城墙也是建立,武道发展迅速,各门各派在江湖频频出声,各大家族林立,都喝的起好酒,品的了好茶,可谁曾想,江湖的水是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没曾经的味道。

以前能为江湖好友举刀去杀一人,无论对方修为如何,品行如何,现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鲜衣怒马,快意恩仇,这是江湖。

但在提刀时,大家都会留个心眼,要么境界太高,会失性命,要么就是品行声望太高,杀了会有损自己江湖形象,最后思考再三,还将刀放回原处,拍拍那位兄弟肩膀,不了了之。

人心难测,尔虞我诈,也不知是从哪家开始,江湖水中,渐渐夹杂庙堂味道。

韩不为出生在旱天城,正好夹在凉州富与贫之间的年代,幼时战乱少了,但凉州百姓的腰板,也被赋税被压弯了。那年恰逢旱天大江潮水汹涌澎湃,旱天城里最好的渔船都被撕裂成粉碎,无人敢去江里捕鱼赚钱。

原以为大江与以往一样,涨潮几天就会退去,谁曾想,似乎是天上龙王有意难为旱天城人民,一连数月,大江潮势越发激烈,满城是瘦骨嶙峋的尸体,一片地狱景象。也就在此时,那个蓝衣扛枪少年从人群里走出,一枪挽狂澜,那一日,大江里养了数月的肥鱼从天上随江水倾泻而下,稀里哗啦的,满城是鱼。

事实上,没有蓝衣少年的壮举,旱天城依旧能活下来,只是死的人会多一些,也许是半成的百姓,又或者是八成的百姓。

韩不为曾经憧憬江湖路,在城里招纳边塞士兵时,毅然决然参见,那时他走时十六岁,回来时二十六。

离开时只有一介布衣,当再回来时,满城穿甲,数千精兵在等候这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守城将军。

受过洛尘恩惠的中年将军举起酒杯,独自一人喝一口当时烈酒,一杯入喉,却有些醉意,朝身旁年轻白衣道:“吴少爷,可知这断指山由来?”

品茶论人心,喝酒真交情。

年轻白衣晃了晃手中酒杯,平静道:“吴晨一剑削去的。”

韩不为一拍大腿,盯着红晕,嚷道:“对喽!就是吴晨弄的。也许与他提及,他早就忘记,可是那日他在断指山上练剑,可是被我小弟看的一清二楚。看完跑回家,哭着嚷着要去学剑。”

吴忧握酒杯的手停顿下来,脸色复杂。

韩不为又倒一杯烈酒,一饮而尽,握酒杯的手重重落在桌面上,长叹一声,沉默片刻,他才沙哑开口:“想来依照吴家作风,吴少爷定然是知道断指山其中隐情。其他的我先不过问,只想知道,我小弟是死在谁的手上?”

吴家少爷双眉低垂,将杯中酒一口饮下,喉咙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烧感让他不禁咳嗽数声,原本好看的脸蛋此刻也是通红无比。

韩不为哈哈大笑道:“怎样,这就是江湖最为著名的劣质酒水,当时江湖里人人都喝这个。”

吴忧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满脸不爽。

韩不为淡淡一笑,抬眸望月,平淡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这一生,也算是有始有终。”

中年剑痞叫韩不忘,不忘恩情的不忘。

吴晨的一剑开天打开他的江湖路,在旱天城买上一柄铁剑,快意出城,在江湖上好不容易熬出个名声,武夫三境高手,风光回旱天,想要一展拳脚时,就遇上朝廷叛乱,旱天无人管的局面。

利字当头,人心变凉。

吴忧放下酒杯,看向中年将军,淡然道:“中年剑痞的路是吴晨开的不错,但他的江湖路不是在我这停的,而是在你。”

韩不为点头惆怅道:“是啊,当这个提议被我默许时,他的江湖路也就断了。我小弟生的聪明,就算开头不知我打算,到后面多少也察觉一些。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他选的是义,而我选的是忠。”

守城将军说完又喝上一大口烈酒,剧烈疼痛让他面容狰狞,在月光下好似财狼,龇牙咧嘴,继续道:“阳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不知多少大家对守城将军这肥差事虎视眈眈。我大势已去,没过几年就要下任,等我家小子上任后,面对都是一等一的江湖人精,一没修为,二没人脉,三没城府的他,如何与那些老东西谈交情?”

吴忧在一旁沉默不语,看向杯中还剩的半杯烈酒,淡淡道:“官道那家茶楼的年轻店家,是贵府长子吧。”

韩不为点头问道:“是,吴少爷眼里可是好,寻常人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茶楼小二,是守城将军的儿子。”

吴忧一笑置之,凉州哪一个茶楼店家,在知晓自己身份后,敢坐下来,与自己平静交谈的。

韩不为收回眸子,朝吴忧看去,一本正经道:“既然吴少爷什么都清楚,那山上银两作何打算。”

吴忧摆摆手,轻松道:“我对银两不大在意。虽说韩将军为人怎样我只是道听途说,但想来这么大笔银两,就是做表面文章都该是漂漂亮亮的。”

韩不为松了口气,起身抱拳道:“旱天欠吴少爷一个人情。”

“韩将军的人情,吴忧可不怎么敢收。”吴忧嗤笑道。

韩不为不以为然,既已经历过生死,又久居庙堂,怎会对一个江湖小辈一两句嘲讽失了身段,得到吴忧满意答复,韩大将军也不枉此行,笑道:“夜色已深,就不打扰吴少爷了,离开旱天城时,请一定要来将军府上一叙。”

夜已过半,年轻白衣还坐在平房前,手握半杯粗酒,端详半晌,最后还是一饮而尽。

能决定江湖走向的往往不能凭借个人能力,昨日种种,皆是成就如今江湖原因,今日种种,皆成日后江湖成败,种什么种下,开怎样的花,就算如今江湖是摊浑水,也要揣着份明镜在身上。

喉咙里烈火燃烧,吴忧狰狞一笑,朝皓月看去,挽起衣袖,竖起两指,微微分开,慷慨激昂道:“先卷他个满城风雨,再下定论也不迟。”

相关推荐:七煞星君朕都登基了,到底跟谁接头半岛餐厅物语当了魔君的我想转系去道门末世奶妈向前冲文娱大侦探封皇榜仙武帝祖1850美洲黄金大亨华娱1994从重生狮城打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