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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豆茎

这个把自己叫做宾斯多克的小女孩,自称来自遥远的北方,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她给陆川呈现了一张星图。

陆川干脆称这个小女孩‘北北’……尽管他不了解在宇宙尺度,‘北方’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陆川是一个天文爱好者,可他却分辨不出这是那个星座,或者什么星系,但陆川确认,这星图所呈现的星球位置,决不在银河系。

这让陆川意识到一个问题,远在河外星系的一个强大外星文明,为什么会不远万里,跑到在银河系里也算偏僻的太阳系里,向原始而低级的人类文明发起了战争。

这无法理解。

除非,希德是林青所说的‘元胞自动机’,它自我复制,无限扩张,最终在漫长的岁月中,扩张到了人类的地盘。

可事实是这样吗?被陆川称作北北的小萝莉,亲口说过,木卫一上的希德,是最后一个所谓的‘世界’了。

通过一番询问,陆川了解到在宾斯多克少女北北的概念中,世界就是宇宙的意思。

如陆川了解的一样,这是一个由植物演化的文明。

北北从人类语言中所选的词‘宾斯多克’,非常形象生动。

宾斯多克,是英文‘beanstalk’的汉语音译,它原指的是西方童话故事里可以无限生长的魔力豆茎,北北认为,这个词,和她们原初的文明非常贴切。

亿万年前,在一颗由植物主宰的星球上,一种类似豆茎的爬地植物通过大面积散布自己的枝叶,彼此连接,形成了最初的沟通网络,智慧的种子,在这时长出了萌芽。

它们不断的生长,扩展着生存空间,直到枝叶网络覆盖了整颗星球。

思维以化学传递的方式,在彼此连接的枝叶中传播,最终整合成了一股强烈的思绪,它竟然有了完整的自我意识。

可它……没有感官。

它不能看,不能听,不能闻,不能动。只有枝叶表层的被动反馈机制,能让它有一点点触觉,这让它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而它那遍布全球的枝叶网络传来的触觉反馈,终于让它在几十万年的时间长河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形状。

它好像是一个编织出来的球面体,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很美。

北北口中所说的美、艺术、博爱,或许也就是在那时候,埋在了它的心底。

没有感官,不能动作,但这阻止不了它的思考,它开始了冥想,长达数亿年的冥想,直到最后,它在自己的意识里,想出了一整个宇宙。

一个由它自己限制规则,完整而精确运行起来的‘思维宇宙’。

最终,它放弃了对外界的感觉,身心全部投入了自己的思维宇宙中,它在这个宇宙创造专属于它的美,它找到了自己的追求,那就是艺术与美的极致。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它所寄身的庞大植物群落,居然在这亿万年里进化了。

等它回过头来,重新了解它外面的世界时,外界的进化竟然已经到了文明阶段——那就是希德的前身。

它所寄身的群落竟然进化出眼睛,行动器官,它们甚至已经通过生化手段,将自己发射到了太空。

它很好奇,也很欣慰,它凭借原初的生命代码,向这个新兴的文明送去了问候。

因为它的思维宇宙依托于这个新兴文明存在,它称它们‘世界’,而它们称它……神。

以陆川的理解,宾斯多克就好像一个数据服务器里的数据自我演化出智慧,而接下来,这些服务器硬件自己也进化了,这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一个是真实存在的,然而谁能说宾斯多克的思维宇宙是假的呢?谁又能想到,同一种物质实体呈现之下,会存在着表、里两个奇特的共生文明呢?

就连北北自己,也觉得非常的神奇。

借助希德的眼睛,它对美好有了更多的认知,它将自己的宇宙愈发的完善,一些美妙的物种,在它的照拂下,在思维宇宙中成长繁衍起来。这些物种演化成各种各样的文明,这让它自己也理解了一些与科技相关的东西。

当思维宇宙中的文明进化程度超过真实宇宙中的希德时,它还会偶尔发发善心,出来指点一下希德。

当然,它最多的时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宇宙中,贯彻着它原初的设定——美,博爱,艺术。

这种和谐,一直持续了数百万年。

这段时期,正是希德实力巅峰的时期,北北给陆川播放的那些全息画面,比如切开悬臂的墙,戴森球,利维坦舰队等,都是希德在这一时期的杰作。

他们起源的星系,早已成了希德的殖民地。它们雄踞一方,不停的扩张。

与最初起源的那些豆茎不停的蔓延,最终覆盖整个星球一样,希德也在以类型的方式蔓延扩张,只不过他们扩张的终极方向,是整个宇宙。

这是植物天生的本能。

他们已经进化成了适应宇宙空间的植物,他们必将把自己的种子洒遍每一个角落。

而且,在扩张的途中,希德文明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尖端科技的探索,它们打乱电子,撕裂空间,寻找宏观的边缘,又探究微观的极限。

植物特有的能力,让它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长出他们任何想要的设备与结构,这让它们轻易的获取了雄厚的工业基础,而雄厚的工业实力,让它们的科研项目得以迅速试验论证并应用。

这盛况,连陆川都眼红的不得了,北北也是在这段时间,分化出无数思维宇宙,她要跟着的希德的战舰前往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去发现那些她未知的美。

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值得骄傲。

直到在六万年前的一天,在一次尝试突破微观壁垒的试验中,希德意外释放出了一种纤维。

这是一种对希德有着致命威胁的发光纤维。北北称其为‘埃米’,而陆川更熟悉它的人类叫法。

它被人类称作……希德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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