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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醉一场

走到将军府前院的时候孟和正在和女儿下棋,大殿里焚香袅袅,浓重的雾气将两个人的面容都掩得朦朦胧胧,走的近了才瞧见两个人都在笑。

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火气触及到那抹讽刺的笑意时陡然就消散了,祁泠煜负着手一步步走进大殿,两旁的侍女看到他都识相地推了下去。

孟和将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放在棋盘上,理了理衣衫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很恭敬地对着祁泠煜行了个礼。

祁泠煜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盯着孟仟语看,古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的情绪。

孟和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笑着和祁泠煜赔罪,“小女不懂事,还望皇上不要和她斤斤计较。”

“孟将军不必客气,朕能有今天全靠将军鼎力相助。”祁泠煜的语气淡淡的,折身走到烧得极旺的火炉旁烤手,明亮的火星映照在他洁白的衣袍之上陡然生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他扬起眉头看了孟仟语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道:“只是这天下总要有个主人,孟将军你说是不是?”

尾音上挑,听来的确是谦虚恭顺的语气,只是从那张脸溢出的杀气令人不由得胆寒。

孟仟语摆弄棋子的手一抖,终是在目光威逼之下站了起来。

祁泠煜不再伸手逗弄蹿出的火苗,负手走到孟仟语面前,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没有一丝不悦,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迷人的笑容。

“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有些人,你们动不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块巨石,惊起千万浪涛。

到底是太过年轻,孟仟语被他的一句话问得脸色发白,险些站不住脚。

孟和轻咳了一声,朝孟仟语递了个眼色,“小女年纪尚小,有些事还不太懂,陛下若是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老臣便是。”

祁泠煜猛然转过头,眼中包含了无尽的怒火,“那朕可要问一问孟将军,朕可曾告诉过你不许动舒家的人?”

“原来是这件事啊。”孟和露出恍然的神色,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老臣也只是给那老顽固一个警告而已,谁能料到他脾气竟如此火爆?”

孟和朝祁泠煜拜了一拜,态度卑微极了,“老臣也是为陛下好啊,如今陛下刚刚上位正是要稳固人心的时候,那老顽固不仅不认先皇的之意,还非要污蔑陛下的圣明,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朝堂之中呢?”

祁泠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依孟将军的意思,若是哪天我这个皇帝做得不和你心意了,你也要找机会除掉是不是?”

孟和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后才毕恭毕敬道:“皇上圣明,老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你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祁泠煜突然笑了,一面大笑着,一面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外面夕阳正盛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迎着那片极盛的光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在门口的时候被门框绊了一下跌坐在青砖之上。

守门的家丁目瞪口呆地看着世上最尊贵的男子瘫坐在将军府外,一会喃喃自语,一会疯狂大笑,几个人面面相觑着,想要上前将人扶起又不敢迈一步。

终于祁泠煜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着走出了将军府。

卫远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上前将他扶住,祁泠煜转头看着他,眼神陌生得仿佛两人从未见过面。

无声地打量了许久,祁泠煜仿佛刚从梦中醒来,脸上的表情终于趋于平静,“你去找人将舒落微救出来,今晚就要行动。”

留下一句话祁泠煜便越上马背,马鞭扬起再落下,踏踏马蹄声顷刻淹没了卫远带着犹豫的回答。

他以为只要自己将权势牢牢握在手中,才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为了这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他可以将爱情压抑在心底,可以亲手抹杀掉血脉亲情,还可以将良心将同情将幼时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全部都抛弃。

父亲毒发时握着他的手求他放过自己的手足兄弟。

皇后临死前狂笑着诅咒他这辈子不得善终。

他的弟弟抱着酒坛日日躺在皇陵中喝酒,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终于那一日,舒良在孟和的构陷下撞住而死,他才陡然感到害怕,害怕那个支撑着自己在血腥中披荆斩棘的人会从此远离她。

极端的恐惧之中他使用了最卑鄙的手法——强占了她的身体,只是一夜春宵过后换来一晚又一晚的辗转难眠。

他常常会做梦,梦里舒落微一身男装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怀里,但他还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就看到她决绝的背影,无论他怎样呼喊,都不能换来她的一次回眸。

祁泠煜骑马赶到竹苑的时候,玉笙还跪在原地,陪她一起跪着的还有一百二十位武功最高强的暗卫。

他站在众人面前静静地望着那片焦黑的土地,心里空旷的就如同那片寸草的不生的土地一般。

玉笙垂着头悄悄地看他,反复几次终是被他抓个正着,索性也不犹豫了,她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看着他道:“奴婢不明白主人为何要如此在意那样一个女子。”

那样一个无才无能的女子。

祁泠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一院子的梅树笑了,“若是知道原因,那边不叫爱了。”

第一次,他在别人面前说起对舒落微的感情,可是那个人好像已经不愿意等他了。

无端地焦躁涌上心头,祁泠煜忽然觉得喉头发涩,抬手屏退了一众暗卫,他轻轻念了句:“拿酒来。”

他一直不太喜欢饮酒,喝酒就意味着犯错,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一旦被人抓到把柄那便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从来不让自己喝醉,即使日日处在秦楼楚馆之中,他也能随时转换成清醒冷漠的状态。

今日,他却只想大醉一场。

夜风很大,吹得屋后的竹林哗哗作响,祁泠煜抱着酒坛半躺在梅树前的木桌子上喝酒,有偏偏竹叶被风吹落,飘飘扬扬从他的脸颊擦过。他抬起手拿起一片往鼻尖凑,入鼻的却是浓浓的焦糊味。

舒落微深夜跑到竹林外被暗卫发现,后来又阴差阳错地烧了一半的竹子后立即有人向他汇报了消息,那时他的父亲身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日日躺在床上忍受折磨,他就在一旁看着,原本就悔恨的心被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一下一下地凌迟。

有多少次他都想放下宫中的一切去看一眼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被软禁的皇后依然在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皇后背后的势力更是蠢蠢欲动。

他只能等,等着孟和将所有证据公布在朝堂之上,等着他的父亲无法承受毒物的侵袭走向死亡,等着皇后最后一次反扑然后做个了断。

终于他等来了他所期待的一切,却面临着更加尴尬的局面。

皇后勾结羌族人谋害皇帝的证据被孟和甩在了朝堂之间,所有不服气的臣子都不得不俯首称臣,唯有朝堂之上权势最高的臣子——舒良顽固的犹如一块石头,任凭祁泠煜如何示好他都不愿承认他的身份,更让人头疼的是在所有人眼里舒良的女儿是祁泠逸的妻子。

是那个通敌叛国的女人亲自为自己的儿子挑选的儿媳妇。

他以为只要自己抢走了舒落微,只要最后陪在舒落微身边的人是自己,那么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万万没想到孟和就利用这一点牵扯出许许多多无关紧要的证据,一生忠心的臣子却因为自己的固执害得君王命丧黄泉,爱女如命的父亲却因为空泛的仁义道德赔上了女人一生的幸福。

对于昔日同僚们的猜疑指责,那个傲骨铮铮的人竟连解释都没留下一句便撞柱而死。

看到死不瞑目的舒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构造的完美世界正在一点点坍塌,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不允许这种绝望又无奈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晚他和孟和大吵了一架,然后在夜色里纵马飞奔赶到了别苑,他心上的人还窝在软榻上睡觉,小小的一团如同慵懒的猫。

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祖母,又放弃了父亲,几乎是一无所有的他怎么能允许失去世间最后一缕牵挂?

可是即使他蛮横地占有了醉酒的人,即使派出了最高明的暗卫,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一件都阻挡不了。

梅林之中,是谁羞红着脸对他露出笑颜?

桃花树下,是谁哭红了眼说要嫁作他妻?

佛祖面前,是谁定下誓言道此生不负?

阴暗的地牢里,又是谁冷漠绝情连恨都不肯谈?

握着酒坛的手有些颤抖,清亮的液体顺着手腕一直流淌到月白长袍上,祁泠煜抬起手放在了额前,手指落处一片湿润。

原来,他竟湿了眼眶。

卫远踏着月色骑马飞奔而来,他被那马蹄声惊醒,陡然睁开眼睛后还不忘转身擦了干了泪水。

还好夜色足够迷离,将他满目的悲伤完全隐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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