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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爱恨难了(一)

十月的天,温度已经开始转凉,她上山时已经要裹上笨重的斗篷了。

那斗篷原是她师傅的,灰扑扑的颜色穿在女子身上着实难看。可穷困潦倒的家中实在没有衣服能来出来御寒,她索性将老旧的斗篷从房梁上取下来,灰尘一掸,提上药篓直接上山采药了。

她是遥水村那个老大夫捡来的孩子,听老大夫说,头一回见她是在京郊的一条荒僻小道上。那时天已经黑了,老大夫采完药急匆匆地往家里走,路过那条小道时听见了婴儿啼哭声。老大夫年轻时也有一个妻子,妻子还曾为他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可后来女人嫌弃他家徒四壁,抱着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看到一个小小的婴孩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地,老大夫怜悯之心顿起,当即抱着孩子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老大夫还在纳罕,抱孩子的包裹是上好的锦绣段子,缎子里还被人塞了个小布包,打开一看全是金灿灿的财宝。这样的人家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老大夫心中全是疑惑。

将婴儿抱在昏黄的油灯下一看,老大夫当即愣住了。那婴儿生得极好,小脸白白胖胖,如同一朵粉雕玉琢的小莲花。可婴儿的眼睛却有着大问题,红色的瞳仁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猛地一看竟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又惊又怕的老大夫抱着婴儿坐了整整一夜,本狠下心来要将那婴儿再次丢弃,最后却被一声稚嫩的哭声打断了所有计划。老大夫抱着那孩子长叹了一口气,终是认命道:“懵懂婴孩终是无辜,且先养着,看其造化。”

于是她顺利地活了下来。

老大夫对她极好,即使饿着自己也要让她吃饱,即使冻着自己也要让她穿暖,可唯一一点就是他不愿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

后来她日益长大,对药理方面的才能也逐渐显露出来。亲眼目睹了她以金针术治好了一个瘫痪病人后,老大夫便将她收作了徒弟。

三年前老大夫跌落山崖去世后,她就成为了遥水河唯一的大夫。自此上山采药,入门问诊,风雨无阻。

山风极大,吹打着树木上仅剩的几片黄叶,错落的山石之上已是一片金黄。

她缓步走在松软的落叶之上,四下寂静,只剩下脚掌落地时的“沙沙”声。她抬手结果一片布满虫洞的落叶,无声无息地叹了下气,落叶如此泛滥,该如何寻找草药?

忙了大半日,收获寥寥。

眼见着天色已晚,她也不顾不得失望,背上背篓,折了根树枝便往山下赶。

行到半山腰,她顿住脚步,落叶堆积的枯草间分明躺着一个人,血肉模糊,狼狈至极。不顾鼻息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上前为男子检查了伤口,有道上剑伤,但都不严重,唯一可怖的是他胳膊上形同野兽撕咬过的伤口。参差不齐的齿痕几乎要将整条胳膊吞入腹,她有些心悸地为他止了血。

最后一抹残阳一挂上西方的林梢之上,她仰头看了看渐变的天色,咬牙将人托起然后背了起来。

路行的很艰难,即使她从小就劈柴挑水干尽了粗活笨活,让她背一个身高马大的男子还是很困难的。

好在一路顺利,她成功地将男人连拖带拽地安置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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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每日喂小米粥时,男人有无意识的吞咽动作,她真以为自己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是个死人。

第五日照旧灌粥的时候,男人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就知道男人生得好看,面若冠玉,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哪怕是穿着农家最寒酸的衣物也掩不了他芝兰玉树般的风姿气度。

可此时一睁眼,带了寒光的眸子将人一望,华贵之气由内而生,一言不发便能看得人自行惭愧。

她捧着热腾腾的小米粥,一时看得呆了。

男子一言不发地盯了她许久,俊秀的美貌逐渐皱成一团,薄唇一开就是句惊人的话,“我是谁?”

她惊得手一抖,险些将小米粥全浇在男人身上。

“你是我捡来的男人,所以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你是何来历,以后这种问题公子还是不要问我为好。”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竟有几分冷漠。

闻言男子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久到她都要端着冷掉的小米粥离开了,他才终于再次开了口。

这次的问题更让她哭笑不得,“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救我?”

她已经站了起来,听到他冷漠的声音,一手端着碗,一手叉着腰,模样十分凶悍,“救你难道还成了我的错处了?就你这样的人,我跟你说啊,下回见到了还要救你!不是想死吗?姑奶奶偏偏不让你死!”

男人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仿佛她说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她受不了男人冷漠的态度,咋呼着上前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疼得人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疼了吧?姑奶奶费尽心思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让你在这当大爷的,既然你忘了自己是谁,那就麻溜地配合治疗,登上好了给我当一年的帮佣抵债!”

男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何时欠债于你?”

她气势依然很嚣张,叉着腰跟村里最泼辣的李寡妇一个模样,对着男人唾沫星子几乎要窜出来,“医药费!出诊费!饮食费!统统都要给我还回来!”

其实从医多年她从来没有收过别人的出诊费,很多时候那些受了恩惠的人会自觉地拿出家中的物品充当医药费,其中大部分都是米面蔬菜,有些手巧的媳妇还会送衣服鞋子。

她,还有已经过世的师傅都是靠此生活。

此时用医药费如此嚣张地威胁男人,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说完之后一直不停地咽口水。

可惜男子听完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再也没有转回来。

自那次碰了个软钉子后,她就再也不和男子吵嘴了。只是每次送饭的时候态度都会很恶劣,饭菜往桌子往桌子上一摔,扭头就走。

一开始男子会很有骨气地不肯吃饭,到后来饿得不行了就会自己侧着身子去够桌上的瓷碗。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搬个板凳坐在小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有时候给男子上药她会恶作剧一把,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看到他痛苦得皱眉仍不肯埋怨一句,又瞬间软下心,愧疚地笑笑,好像真是不小心。

在她还算用心的照顾下,男子身上的伤好得飞快,本以为要休养两个月才能痊愈的伤口,不出半月居然就已经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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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更冷了,除了必要的外出诊病,她几乎每日都躲在屋中烤火。用的并不是很好的炭火,每次燃烧时都会冒出浓浓的烟雾,小小的房子里充满了她剧烈的咳嗽声。

男子似乎毫不怕冷,即使将厚厚的被子全都让给她了,也未曾嚷过一次冷,所以每次她将小屋里搞得乌烟瘴气时,男子都会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她。

就算那张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她也能从男子外露的眼神中看出“不满”两个字。

于是屋内的炭火越少越多,烟气越来越大。

某日她仍旧抱着一大堆炭火进了房间,不怀好意地对着男子笑了一笑后,就脱出炉子开始烧炭。浓浓的烟雾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噼里啪啦”各种东西翻落的声音,黑红相加的炭火顿时滚了一地。

几乎是一瞬间,男子冲下床,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她盯着翻了的火炉看了许久,才注意到男子紧紧握在自己腕间的手,宽大的手掌那样紧,捏得她的手腕甚至有些发疼。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难得有了一丝迷茫。

许是注意到气氛的微妙,男子猛地松了手,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床榻上躺着了。

她坐在一片乌黑的炭火间,直直地看着他,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你的伤好了。”

“嗯。”男子终于点头回应了她的话。

“那……”她默了默,沉吟了片刻方继续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闻言男子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太过凌厉吓得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再说话时已经没有了底气,“我一个姑娘总不好养着一个年轻男人吧……既然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到京城随便找个营生都能养活自己……”

主要是遥水村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媳妇妇人一见她都会拉着她问:“你家那个男人是你的相好的吧?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啊?”

她性格再豪放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对待这种问题自然是千般无奈,万般为难。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将那个失忆的男子赶走。

可男子似乎并没有这种自觉,面对她别扭的表情,薄唇微掀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她哑口无言,“不是你让我留在这以身抵债的吗?”

她抬头看着他坦荡荡的表情,一时气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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