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杀手的眼中，所有的人命都是有价格的，杀一个人当然很贵、但要找个人心甘情愿的顶罪，却是不止一倍的价格。
“那片地方龙蛇混杂，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出来顶罪不难。”坦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壶，一边说道：“不过，现在你还出得起这个钱吗？”
“……”非白沉默，作为一个曾经炙手可热的杀手，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缺钱的一天，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以杀手的身份杀过人了。
“我这里有个单子，你要不要考虑下。”坦克抬起眼睛来，看着非白。
非白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不会再杀人了。”
“那当然很好。”坦克笑了笑，说道：“那这笔钱算我借你的。”
“谢谢了。”非白站起来说道：“坦克叔。”
“那你就先回去吧。”坦克说：“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非白点了点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坦克又抬眼，笑了笑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帮你盯着的。”
虽然有犹豫，但非白还是点头离开了，虽然坦克不是老W，但非白也是绝对信任的。
已经走到了门口，非白却又转头问道：“对了，坦克叔，我师父他……”
坦克摇了摇，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不会跟我们报备的，说不定已经回泰国了。”
……
非白的做法或许荒谬，因为还没有人能确定那一切到底是不是小夕做的。
这当然不是做给南兰看的，或者说不单单是做给南兰看的，他必须要把这一切都从小夕的生活里给抹除，一点痕迹都不留。
非白无法确定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他甚至有些恐惧这种一味的掩藏和埋葬，但他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即便坦克已经答应了下来，但非白还是忧心忡忡，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去五月咖啡厅吃饭，路过那家小便利店时，却停下了脚步。
他走进去，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孩正在忙碌着，他不禁想起了春夏，自己还是杀手时的春夏。
那个时候的生活好像要比现在简单的多吧？
杀人、睡觉、和春夏聊天、喝酒、吃不怎么好吃却总能下咽的鸡油饭，虽然偶尔世面、偶尔有噩梦，但一切都平静如水，非白没想过那是不是一个好的生活、也没有想过要有什么改变，就这样一直到老就好。
非白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你好，请问有鸡油饭吗？我要一份打包。”
“不好意思哦。”女生抬起头来，说道：“我们家已经不做鸡油饭了。”
恩。
事与愿违，才是人生的常态吧。
回到家里，非白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就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想了想，又起身把手机关掉才睡去。
此刻的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只是期望着明天一觉醒来，一切就会过去……或者，回到从前也好。
天还没有完全的黑下去，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但非白关上了门和床，把那些声音和光线都挡住。
他闭上眼睛，睡意却久久不来，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糟糕的感觉，习惯了，就没那么糟糕了。
……
不清楚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非白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光与暗的交界，显得异常安静。
非白揉了揉自己蓬乱头发，走向了卫生间，然而那门一推开，却有一道刺骨的冷风吹来，这凉意让非白在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定睛一看，自己怎么会走到了阳台来？
非白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混乱的作息确实对身体有很大伤害啊。
非白转头，走回了房间里，却再一次的愣住了。
那是绝对不是自己的房间。
宽敞、明亮、温暖。
也是夜吧。
非白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却看见一轮明月，并黑暗中生出的树枝割裂，那不是自家天台的景象。
是梦吗？
非白看着那棕色沙发前面壁炉里的火焰，这样猜想到。
正想着，非白忽然听见了脚步声，从房间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急促而混乱。
不过一会儿，一个小孩跑了进来，他满脸的泪水混着脏污，一边朝非白的方向跑、一边哭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非白还来不及惊慌，却见那小孩子不但看不见自己，还从自己的脚下穿过，非白这才确定，这是梦无疑了。
转过头去看，非白竟然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墙角，那女人满身是伤，嘴唇惨白。
或许因为这只是梦境而已，所以非白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却能看清那女人脸上的虚弱、和她眼神中的绝望。
小孩抱住了自己的妈妈，哭着问道：“妈妈，你放心，从今以后爸爸再也不会打你了。”
听到这里，非白忽然一愣。
“为什么？”
这个问句不知道是那位遭受了家暴的妈妈问出的、还是非白问出来的。
“因为……”
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从一到刺骨的冷流，从非白的脖颈一直滑到了非白的心脏处。
那冷流伴随着非白的心脏一起跳动着，荡开、弥漫、流动到非白的每一根血管里。
忽然，一张小孩的脸庞出现在了非白的眼前，那孩子满脸是血、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微笑说道：“我杀了他呀。”
忽然，一声嘹亮的乌鸦悲鸣在非白的耳膜中炸开，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却只是看到了自家房顶的吊灯。
非白再一次确定了自己身处何处之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是噩梦啊。
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小夕，才会出现这样的噩梦吧。
非白拉开了窗帘，发现已经是早晨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也想了起来。
是南兰打来的。
接起电话，南兰的语气并不算太好，没有任何的寒暄，她直接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非白心头一抖，在欺瞒和诚实之间有那么片刻的犹豫，他说：“是我做的，是我托人去找出了真正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