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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掩杀

结赞原本并不想停止攻城。在所有人看来,再来上两轮,安戎军城墙上的唐军必定崩溃。

但他们高估了蕃军在草原上的战斗力,一千余人被几百唐军牢牢地钉死在一个小小的墙角,死伤遍地。攻上城墙,随后被击退,再攻上城墙,再被击退。来来回回五六次,而寻找破绽入城的一个千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仅仅只是敲开了一扇并没有卵用的城门,让城墙上鏖战致死的数百吐蕃勇桂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硬碰硬根本赚不到便宜,结赞将失败归咎为下勇武军在河西的日益颓废与堕落。心里对达布的怨念顿时越发深重。

想去岁六月,中勇武军突袭石堡城,仅用一个昼夜便就拿下了号称天险的城堡。与唐军左武卫你来我往,尽管死伤者众,但依然能抵挡数万唐军的疯狂进攻。

若不是粮草不继,后援不及,谁胜谁负未必能有定数……

此次北征漠北,河西来了四个大千总,除去如今生死不明的曲贡,面对这局面,其余三人也都三缄其口,不愿多说什么。

可血淋淋的数字摆在这,城墙下那一堆尸体摆在这。

两个时辰,二十二旗近七百人攻城,其中十八旗尽没,没能回来一个。

可结赞仍旧怪罪他们攻城不力,言语上颇多指责。

“看来,达布伦钦在河西这几年,武备荒废地都不记得勇武军勇桂们是吐蕃最英雄善战的武士了。”结赞深吸一口气,“遥想二十年前,我与老赞普出兵沙洲时,唐将也是如今这般据守,是我,率三千勇桂攀爬城墙,连夜攻克了唐军守城的五千精锐。那一仗,我斩了唐人八千首级,屠了满城一万遗民。打通了玉门关与楼兰,才有如今约茹在安西的局面……”

众千总互相看了一眼,无不叹气摇头。

结赞尚钦原是吐蕃大相,一言九鼎。去年陇右兵败之后,自请降罪,来了河西。他不似达布,达布在河西以民生为重,从不轻言兵事。但下勇武军并没有马放南山,他们日日备战,夜夜枕戈,军中仍旧日夜操练。说他们打不过唐军,是因为右武卫兵甲犀利,迅疾如风,动则如雷,军令严谨,战阵娴熟。但说他们武备荒废,却是血口喷人,纯粹莫须有。

结赞来了之后,一直想在河西动手,只是右武卫早已察觉,让他们无机可趁。这回到漠北,结赞是力排众议,亲自领兵,不知道的人只道他是想一雪陇右前耻。可知道的人都知道,结赞明面上是想联合室韦,抓了大唐公主,不让唐鹘顺利联姻,要给大唐上眼药。实际上,他更多的是想报朗日之死的大仇。

曲贡就清楚,因为达布与他说过这些事,上下约茹在卫茹的眼里,又能高到哪去?结赞心眼极小,你说他肯为了上下约茹去打唐军?这事无异于天方夜谭。千总们也清楚,这在河西不是秘密。可结赞暗地里收买杀手,去刺杀赵正,行为肮脏地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河西上下都不会高看结赞一眼。若是让唐廷知道此等腌臜勾当,怕是早就拿这个当借口,迟早铲了河西墨宣外的四水军镇。

三个千总同时长叹一口气,怕是唐廷早就知道了。只是如今军力不济,暂时忍着。有朝一日,这必定也是唐廷发兵河西的一大借口。

结赞尚钦这人,真的上不了台面。他脑袋后那三条狐狸尾巴,看来还是少了一些。

“收兵吧!”结赞似乎真的打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感叹下勇武军的不争,还是后悔来了漠北,当即传令鸣金。

众千总长舒一口气,原本这攻城作战,须得从长计议。守军布置、军械配置、城防弱点,须得一一探查清楚,哪有像结赞这般,一上来就照着城墙勐攻两个时辰的?

如今攻城挫败,以致丧师辱国!这罪名,他卫茹来的结赞不用承担,可却又落在了苏毗茹下勇武军的头上……

“当当当当当……”的鸣金声响起,城墙下煮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攻城的下勇武军不得已,撤出了战场。可紧接着,变故横生。

却见一面黑色唐军战旗自西墙而出,战旗下,数百黑甲唐军纵马驰骋,追着败退的吐蕃攻城队疾驰而来。

当先一员勐将,手持一柄开山大斧,追上一旗人马,三轮两噼,当即飞起六个吐蕃勇桂,残肢断臂飞了丈余高,鲜血如雨般洒落。

那员勐将身后,跟着的黑甲唐军更是一往无前,铁蹄踏处,寸草不生。只一个冲锋,蕃军两旗人马顿时烟消云散,变成了一地的碎尸。

惨叫声和惊呼声响彻了起来,传了几里地到了结赞的耳朵里。

“速派马队支援!”

“是!尚钦!”

吐蕃骑兵早已集结,只等一声军令,便追下山岗,向那唐军骑兵迎面撞去。黑甲黑旗的唐军骑兵不退反进,冲散了正在结阵的吐蕃步卒后,马鞭一扬,那持大斧的勐将一马当先,仰坡朝着吐蕃骑队杀来。

身后二三百唐骑也散开了队形,只听空中“嗖嗖”连响,唐军逼近一轮弓弩,先是射翻了数十骑吐蕃骑士,随即丢弃弓弩,手持长枪马槊,作震天喊杀。正面冲突,吐蕃骑兵从来不是大唐铁骑的对手,虽然占据了居高临下的态势,但一个照面,仍被这黑甲骑队撞得七零八落,长枪马槊之下,当即便添亡魂上百。

大斧落下,战马筋骨俱碎。长枪刺出,前胸后背连人带甲被从马上捅落,钉在了青绿色的草地上。披着重甲的焉耆大马更是蔑视着从高原来的杂种异类,头顶蹶撂,铁蹄践踏,场面异常血腥。

“这是……”结赞一时语塞,“这是唐军哪支队伍?”

众千总纷纷摇头,却见那黑甲唐军已是勒转马头,变作居高临下的姿态,军旗一挥,唐军齐声大吼“杀!”

便朝已处于低处的吐蕃骑兵再次发起冲锋。

山岗上吐蕃众官左登时看得目瞪口呆,若说与唐军作战,他们最有经验。右武卫虽然勇悍,但下勇武军怕的却是他们的圆滑。而眼前这支黑甲骑兵,直上直下,毫无技巧,拼的就是谁更能冲撞。

吐蕃骑兵占据高处都不能占得便宜,更何况此番又被唐军占了地利的优势。重装骑兵加上地形的加成,冲锋起来更具威力。

吐蕃骑兵哪里还敢硬扛,来不及结阵,唐军已然杀到眼前,那亮晃晃的马槊直刺而来,当即便有吓破了胆子的蕃军骑士,转身就跑。吐蕃旗总们嘴里喊出了血,但听马蹄声隆隆,耳边杀声震天,顷刻间,便成排成排的被唐军大马撞飞出去。

剩下的吐蕃骑兵就算心有余,力却是不足了。趁着唐军马队还未到跟前,扭头便跑的人,便就越来越多。起初旗总们还能在阵后督战,可眼看那唐军杀气太浓,手底下士气毫无,一转眼间,他们便直面唐军铁骑。顿时也顾不上越来越散的马阵,也跟着一块逃跑。

赫连云天冲得太快,连赵大柱也被他甩在了身后,他追着面前不过十数步的吐蕃旗总,坐下战马越跑越快,那旗总听见身后沉重的马蹄声响,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追着自己的那唐兵脸上罩着黑色的面甲,只露着两只散发着要吃人般的凌厉眼神的眼睛,手中长槊直指自己的后背,心里顿时一慌,脚下恨不得再加一把力气。可前后左右都是人,混乱的场面马都没地方跑。

赫连云天很快追到了身后,只一捅,马槊轻易地刺穿了那旗总的鱼鳞背甲。赫连云天感受到了手里一阻,随后又是一阻,他顺势再双手一挑,那瘦小的旗总就上了天。

“噗——”

马槊甩掉了刺穿的人体,那旗总在天上划过了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被随后赶到的唐军铁蹄踏成了一地的肉泥。

玄甲军初战,端的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算上对上吐蕃撤退的步卒,三百铁骑毫不畏惧、无所顾忌地直冲杀了三阵,马下亡魂已过数百。吐蕃人分明感受到身后追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杀神,骑着马是越跑越快。玄甲军重装重马,依靠山坡惯性冲得第三阵,已是强弩之末,再追却是追不上了。

赵大柱大吼一声,“转!”

军旗随之挥动,从山坡下转向了西边山沿。玄甲军全队转向,跟着军旗望着山沿爬去,眼看上了山沿,往东,便是吐蕃中军。

赵大柱放慢了脚步,身后黑色铁骑越聚越多。那黑压压的人马自远处看去,如乌云一般,盖脸而来。

他们在整队。

“尚钦,唐军凶悍,你且暂避锋芒!”

千总们一看这架势,唐军这是要直冲中军啊,于是连忙劝说结赞,“军阵凶险,莫不要被唐军趁了空隙!”

结赞虽然人品不行,但久经军阵,知道何时凶险。此时中军大纛周围,仍有千余马步各队,唐军骑兵想要冲到面前,怕是万万不能。于是沉着冷静,“慌什么,我还没死呢!布阵!”

东边的骑兵也被调到西边,吐蕃步卒开始结阵,准备迎接玄甲军的冲击。

可是玄甲军还没动起来,东边却又是一阵惊呼。

结赞转头看去,却见安戎军城墙的东北墙角,尘土飞扬。定睛看去,却是右武卫三百骑兵已经上了东边山沿,大队鲜黄色铠甲闪亮,日光下,更是点点星光,直刺双目。

战场上双方的视线早被玄甲军聚拢起来,等吐蕃人发现右武卫骑兵突袭东线时,已是来不及布防了。

“室韦人!真的猪狗不如!”结赞顿时就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唐军在这两个时辰内,趁着吐蕃军队奋力攻城之时,厚积薄发,暗暗地积蓄着反击攻势,只待攻城蕃军一退,便趁虚掩杀而来。

六百骑兵!

至少六百俱甲重骑!

这支唐军,他们不过区区一千多人,居然有如此多的骑兵?

千总们也慌了神,此时的山岗上,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光秃秃的草地上没有拒马桩,没有陷马坑,甚至连像样的步卒军阵都积攒不齐。面对唐军铁骑,焉能全身而退?

就算能跑,跑下了山坡,那不就等于把后背卖给了唐军骑兵?他们居高临下,一轮掩杀冲锋,又要死多少人?

有人扯着结赞上马,可结赞还在坡口大骂:“我誓杀室韦猪狗!这帮背信弃义的蛮夷!”

“尚钦,快走,我来抵挡!”

有人一马鞭抽在了结赞的坐骑身上,那战马吃痛,不顾马上结赞辱人娘亲的骂声,甩开四蹄,便朝坡下跑去。亲卫队也顾不上杀到面前的右武卫,拱卫着结赞一路向北,头也没回……

玄甲军在山岗上冲杀了数阵,直至与右武卫顺利会师。

赵大柱在乱军当中,看见朗多秦以一当百,手中双锤之下,几无完尸。杀得下勇武军哭爹喊娘,横尸遍地。

再一转头,山岗上已再无站着的吐蕃人,右武卫乘胜追击,直追出了六里地,若不是蕃军骑兵奋死阻挡抵抗,他们能杀穿整个吐蕃败军。

只是这几阵激战,再加蕃军迟滞,坐下的战马也跑不动了。右武卫望着逃遁的吐蕃大纛,纷纷往地上啐出了嘴里含着的一股怒气。

狗贼!跑得倒是挺快!

便连赵正也没想到,此战战果甚大。蕃军三千多人,玄甲军至少杀了四五百。右武卫这一阵掩杀,少说也干掉了五六百。

算上他们攻城的损失,吐蕃人剩下的,已不足一半了。

入夜时分,最后一匹战马步入安戎军。赵大柱清点了玄甲军人马,微微叹了一口气。

赵正立在城墙的缺口处,那边太监们带着匠作正在填补城墙。

此时已无大车可用,封堵城墙的,用的都是吐蕃人的尸体。

那堆叠成山的吐蕃勇桂,一层一层,像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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